不能放棄，不能沈淪，不能讓愛她的人失望，不能讓她愛的人傷心……

“啊……”逆行的氣血被她生生扭轉回來，血脈之中撕裂般的痛楚經久不散，痛得她想要蜷起身子。好冷，周圍唯一的熱源便是沈季平的懷抱。

疼痛總是會讓人失去時間意識，陸千涼也不知過去了多久，是一瞬還是一個世紀。可她知道那時間並不長，至少周圍的景物還是她強行逆轉回氣血時的模樣。

沈季平跪坐在她的身後，右手緊緊的捏著她的手腕輸送真氣。溫暖的涓流流淌過血脈，很溫暖，有一種讓人想哭的沖動。

她緩緩睜眼，劇痛時急劇收縮的瞳孔讓她有些適應不了周圍的光線。好一陣，她才看清了周圍的事物與人。

不遠處，沈言璟攬著離月，焦急的像是丟失了整個世界。那個身著紫紅色絨裙的苗疆姑娘並無大礙，只是因為缺氧而急劇的倒氣，她喉嚨裏發出破風箱一般的抽氣聲，似是一個不小心，便要悶過氣去一般。

“離月，你沒事的，沒事的。”沈言璟受傷的手腕使不上力，此時他也顧不上這麽多了，忍著骨頭錯位的痛楚生生將離月放平，一下下的按壓她的胸口，俯下身替她呼吸。

他聲音之中的顫抖不是假的，就像是沈季平看到她受傷時的顫抖，他是真的愛她。

陸千涼突然有些想笑，笑自己當年天真，不知人心險惡，救人之前不知擦亮眼睛。笑自己交友不慎，誤將豺狼虎豹當知音，虎穴龍潭萬劫不覆。

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離月倒氣，看她漸漸的平覆下去，繼而撲到沈言璟的懷裏失聲痛哭。看到沈言璟以高高腫起的手擁抱著她，溫聲的安慰，低低的勸導。

蛇蠍心腸的女子，不勞而獲的得到了本不屬於她的東西，她只是裝一裝可憐，便將她差點兒失了命得到的東西攏入袖中，甚至還來同她炫耀。

當初得不到的東西，長大了的孩子，也是不想要了的吧。

這邊的動靜不小，沒一會兒，陸父便趕了過來。能站在劍道的巔峰俯瞰蕓蕓眾生，陸父的慧根自不必說。他只是一眼，便大概猜出了發生了什麽事。

“是誰先動的手？”他問道。

折劍山莊內嚴禁私下鬥毆，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她提這劍前來尋釁，保不齊便是不顧她的傷勢又是一頓重罰。陸千涼抿著唇死死地望著沈言璟，她只是想看看，沈言璟想怎樣將她賣出去！

陸父望了往陸千涼的狼狽，上前探了探她的脈腕，又去看了看離月的傷勢，擡眼便掃到了沈言璟腕上的紅腫：“你的手腕怎麽了？”

未待沈言璟回答，他伸手抓了他的手腕按了幾按道：“骨頭裂開了，你的手不能著力，否則很有可能會廢掉。先同我回莊上固定包紮一下。”

“折劍山莊，你我，只能留一個。”陸千涼掙紮著道。

此話出口，在場幾人均是變了顏色。陸千涼雖說任性，但大部分時候都是識大體的。她這一年與沈言璟不睦之事在整個折劍山莊人盡皆知，可二人依舊是一起上課一起練劍，住在一個院子裏低頭不見擡頭見，從未如此大打出手。今日，二人是要撕破這最後一張面皮了麽？

離月已經恢覆了一些意識，不像最初喘的那麽厲害了。沈言璟將她扶坐起來靠坐在自己的懷裏，完好無損的那只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，惡狠狠的盯著陸千涼。

陸父心下了然，大概也知曉這挑事的是自己的好女兒了。他起身折了兩根解釋著樹枝，掰成小臂的長度固定在沈言璟的手腕骨處，又撕下一條衣角將她的手腕固定住：“你的手腕是怎麽回事？好好地練劍會傷到骨裂？”

沈言璟望著陸千涼，陸千涼也望著沈言璟，空氣中險些爆發出火花來。半晌，沈言璟道：“我剛剛摸魚時不小心摔到的，多謝師父關心，我以後會小心的。”

陸父望他半晌，見他沒有再改口的意思，方才起身：“各自回房，散了吧。”

“讓他滾！折劍山莊有他沒有，有我沒他！”陸千涼咆哮道：“爹，他是你的弟子，我也是你女兒啊！你為了一個外人便要委屈我麽！”

陸灼哼聲：“還好意思說，都是我將你寵壞了！給我去祠堂跪著！”

陸千涼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跡，由沈季平扶著跌跌撞撞的站起來：“爹，你若是嫌棄我是個女兒，不想要我，你大可直說便是。大不了我去找哥哥，若是哥哥不要我，我大不了浪跡江湖！”

“渾話，你不準走，言璟也得留。我收了他做弟子，就不能因為私心將他趕出去。”陸灼嘆了口氣：“言璟，你一會兒來我書房一趟。季平，你講千涼送回房去，別叫她惹事。”

沈季平點點頭，扶著她的手臂道：“還能走吧。”

“想讓他留也可以，讓那個女人走。否則，日後我見她一次殺她一次。”陸千涼道。

她這話說的委實有些過了，陸灼有些不悅，但她的兩根手筋卻是因為離月而斷。陸灼到底是心疼女兒的，便對對沈言璟道：“你盡快將離月姑娘送下山去吧，手腕別受力，下個月的試劍大會我打算帶你們三個去。”

沈言璟應是，陸灼望了三人一眼離去。

四個人分立兩方，中間是蒼翠的草木，斷劍鮫鞭和深深地誤會。兩邊是不能和解的人。

沈言璟不顧手傷，俯下身子將離月攔腰抱起，擡步走到二人身前，冷聲道：“千涼，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，這一年來我努力的彌補想讓你原諒我……”

“不必。”陸千涼道：“你少礙些我的眼，我便謝天謝地了。”

沈言璟一笑：“這也是我要對你說的，陸千涼，你怎樣對我都無所謂，但龍有逆鱗觸之即怒。你若是觸及到我的底線，我便不會再容你！”

他一字一頓：“現在我便告訴你，離月便是我的底線。你傷了她，今後我們便是宿敵！”

陸千涼道：“如此最好，你有你的逆鱗，我有我的軟肋，你我就此別過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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